冰璃沫在水底泡了整整五個時辰，面對著水面的方向透過水草的縫隙觀察水面上的情況。她整個人幾乎都貼在面前的冰墻上，背後抵著水底，雙手被冰面凍得蒼白。

直到日頭偏西墨染塵也沒有離開的意思，他宛如一座雕像屹立在瀑布之下，連呼吸也淹沒在水流聲裏。

她暗暗念叨著，墨染塵早不出晚不出偏偏今日出了禁室。哪裏去不好偏偏來這，來就來了還一直待著不願離去！

真是冤家！

早知道她就光明正大地出去穿上衣服走人，不帶走一片落葉，現在倒好，躲了這麽久再赤裸地出去，他會怎麽想？

橙黃的夕陽灑滿湖面，飛流直下的瀑布下綻放出七彩的光芒。湖底的人兒心急如焚地盯著湖面的一切。

這五個時辰內，她想方設法趕走墨染塵。先是施法讓池裏的魚兒跳躍瀑布，蕩起一片水花，巴掌大的魚兒鋪天蓋地地拍在他身上。再讓水溫下降，寒得可以凍死人。又讓瀑布後的山石滾動，搖搖欲墜……

這樣的惡作劇她不知做了多少，墨染塵卻絲毫不為所動，只有俊毅的臉上掛著幾不可聞的笑意。

既然他待著不走又沒有任何反應，那她走！

眼看著蛋黃般的夕陽緩緩落下山頭，冰璃沫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心。

子諾還在她房裏呢，要是他醒來見不到自己該有多著急啊！

她小心翼翼地撐著冰墻往水池後挪去，體態輕盈地如水裏的魚兒。她甚至不敢站起來在水裏行走，只能保持著面朝上背抵著池底的動作緩緩退去。

偌大的水池一頭連接著瀑布底端，另外一頭連接著一條地下河。水流自瀑布而下流經水池再到地下河，地下河四通八達，她隨意尋了個出口便能出去。

這條地下河極其隱秘，洞口也不大，若不是冰璃沫年幼時貪玩也不會發現那個洞口。只是那河深得很，又終年不見陽光，有股難聞的氣味。

現在也容不得她想那麽多，只能通過這個方式離開這裏。

突然，撲通一身，岸上的人兒縱身躍入水池，矯健的姿勢蕩起一朵完美的水花。

冰璃沫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，連挪動的動作也忘了，楞楞地看著冰墻那邊平白出現的一張臉。他的鼻尖貼著冰墻，正好對著她鼻尖的位置。

逆著光，他的眼底卻像盛滿了星辰，笑意吟吟地看著她，似是要把她看透。

二人之間只隔著寸餘厚的冰墻，可以清楚地數著對方的睫毛。眼底的一絲一毫變化也看得一清二楚。

冰面上的水草早已不知所蹤，她完美白皙的肌膚一覽無遺，透明的冰面根本什麽都擋不住。

驚慌失措，羞愧，惱怒……覆雜的情緒瞬間將冰璃沫包圍。

“啊！臭流氓！”冰璃沫剛一張嘴，池水就瘋狂地湧入她的口腔，鼻子裏也灌滿了水，頭腦嗡地一聲什麽也聽不見了。

她這一叫冰墻也隨之破裂，如同一朵綻放在水底的冰花。

她背後抵著水底根本無處可逃，二人本來隔著冰墻面對面，這一破裂，二人的身子便隨著水流碰到一起。

他的鼻尖劃過她的鼻尖，唇齒相交……

冰璃沫還在掙紮，越來越多的水將她淹沒。

墨染塵大手一攬圈住她的腰將她拉上水面，她的肌膚很白也很嫩，像嬰兒的肌膚抹了層濃濃的牛奶，又如同絲綢般，滑得他險些再把她掉進水裏。

他的唇一直留在她的唇上，慢慢地將自己的氣渡到她嘴裏。直到上了岸才依依不舍地離開。

將她放在草地上，又扯了幹凈的衣服包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。低眸間驚鴻一瞥，她完美的軀體盡收眼底，惹得他波瀾不驚的臉上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。

冰璃沫坐在草地上身子前傾急促地咳嗽著，都一百多歲的人了，她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。藏水底被發現就算了，居然還一時激動被水嗆到了。這件事就算不說出去，墨染塵一個人也能笑死！

她拉著身上單薄的衣片遮住自己羞紅的臉，果然燙得離譜！

墨染塵裹了條毯子在自己的腰間，居高臨下地睨著她。

“呵，笨女人！藏水裏那麽久還能把自己嗆到，險些溺水，嗯？”

他冷冷地開口，眼底笑意難掩。早在踏入後山的時候就發現她的氣息了，何況她的衣服還大搖大擺地放在外面。這個笨蛋居然以為他沒發現，傻傻地躲到水底下，以為掩去氣息他就不知道了嗎？以為隨便拿點水草就能蓋住她白到反光的肌膚？還是以為她那灼熱的目光不會讓他心神不寧？

還敢做出那些幼稚的惡作劇企圖趕走他？當真是無聊至極！

但他還是乖乖地配合著她，假裝不知道她在水底，直到她失去耐心想要偷偷離開。他才忍不住躍入水裏拆穿她的掩藏。

冰璃沫聽著呼呼的風聲心中更是覆雜。此時太陽已經全部下山，隱隱約約的月亮緩緩掛上枝頭，大地被披上一層聖潔的寒光。

“哼，臭流氓！這是你對師父該有的態度嗎？”冰璃沫同樣回以沒有溫度的反擊。

她想了很久，腦子裏才蹦出這麽一句話，說完她就後悔了！他們師徒之間的話題變得極其敏感，一旦提起就如同火山爆發般不可收拾。

為了不讓墨染塵先發制人，她一直僵持著冷漠的態度。

惱羞成怒的模樣，配上她白皙粉嫩的巴掌臉，濕答答的秀發披在腦後，珍珠般的水珠晶瑩剔透，在月光下，她的模樣竟十分撩人。

他的喉結上下滑動著，聲音微微顫抖：“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躲在水底偷看我洗澡，我都沒說我吃虧，你倒是惡人先告狀，不得理也不饒人。”

聽到他的回答冰璃沫暗暗松了口氣，還好他沒有暴怒，質問她為什麽要說她是他的師父？他不願意的當她徒弟……

可他沒有，就像沒有聽見那句話一樣，自顧自地吐著自己心裏的話。

“哪裏不得理了？”冰璃沫猛地回頭，怒道：“明明就是你看我沐浴還偷親我！”

墨染塵附身湊近她，戲謔道：“我那是看你溺水了給你渡氣，是在救你。”

他說的冠冕堂皇冰璃沫卻不吃這一套，她設想過無數次師徒再見的情景，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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